辭職前的故事
我從去年暑假結束,拿到回黑石的 offer 后,就開始了尋找自己人生目標的旅程。2010年的九月到 12 月,我過得挺糟糕的。因為我每天起來都在想我接下來這輩子要干什么。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如果我接受了那個 offer,我未來兩年的前景。我們辦公室里有一個韓國人 Jay,我實習的時候是他做分析師的第三年。每年的反饋中,他都是黑石他那一屆全球所有分析師里最強的那一個。我沒有懷疑自己能夠成為這屆最好的分析師,但同時,我也可以很清楚地看到,J 是我能成為的極限。但仔細想想,J也不過只是那樣,像永動機一樣地在辦公室努力工作,像尊貴的孩子一樣在夜店瀟灑地玩耍。J是最出色的,但也是黑石所能創(chuàng)造的最出色的。
后來我想到了環(huán)境的局限性,想到了密集網絡。我在上中的時候,我這屆最好的學生去了北大和清華。而在沃頓時,最好的學生去了高盛直投、貝恩資本、凱雷、KKR、Jane Street 等買方。我想到我們是不是已經成為模式化思維的犧牲品(victims of stereotypes)。 我們的社交圈里都是與我們同類的人,我們互相交流、競爭、鼓勵、啟發(fā),處于所謂的密集網絡。我們自以為我們充分見識了整個世界,但其實我們只是在重復肯定同一類信息。所以如果你是“最出色的”那一個,那么你極有可能就是所有和你同類的人當中最出色那一個。但這也就是你的極限。而有另外一群人,他們只是想和別人有點不一樣,他們想去外面看看,去見識見識這個世界究竟有多大,他們想要找到自己獨特的生活。對于這些人來說,天空才是極限。說實在的,所有當年選擇 DIY 出國的朋友們,如果今天你有幸拿到了讓那些當年去北大、清華的那些同學羨慕的 Offer (再次向躺著也中槍的北大、清華同學致以崇高的歉意),如果你有了比同齡人更多的見識,那絕對不一定是因為你比他們更出色,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在那個出國還沒有像今天一樣流行的年代,你沒有被那個上北大、上清華的模式化思維所套住。所以老天很弄人,因為所有一直在追求“出色”和“卓越”的人最后都在他們最堅信的標準上“輸”給了那些只是想過自己獨特生活的人。
當然,2010年末的時候,我只是確定了自己是被老天玩弄的人哪。但幸好我還有一年時間,我決定一定要要找到一個屬于自己的生活目標,然后堅定地走下去。一開始,我和很多人一樣,覺得人生的終極目標就是要多走走,去見識這個世界,活出自我。但后來我發(fā)現(xiàn)這個目標其實只是說著好聽,但是其實不能給人帶來持續(xù)的動力,然后我就很傷心。再然后,我好不容易想出了一個有點與眾不同的目標,就是“做個有意思的人”(Be an interesting person)。因為對我來說,這是我當時能給另一個人的最高評價。但后來我又想了想,這個目標用管理學的標準來說,就是太不具體太不精確所以很難提供持續(xù)動力。然后我就更傷心了。所以從九月到十二月的四個月里,每天起來就因為找不到人生目標而痛苦。因為自己跟自己的內心對話太多,經常一不小心就錯亂了。 當時也沒有人告訴我什么 20 分鐘就可以找到人生目標的這種好事。于是我就上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課,和各種奇奇怪怪的人交流,希望從他們的經歷中獲得一些啟發(fā)。那段時間我過得真的很彷徨也很煩躁,好在我堅持了下來。我談判課上的教授成為了我很重要的一個導師-盡管他從來沒有一對一給予我任何指導。但就像我前面提到的,那些改變我們人生的道理,都不會是別人教會的。進入到十二月以后,我的目標慢慢找到了我。
四個月里經過無數(shù)內心掙扎之后沉淀下來的思想最終被我總結成了兩句很簡單、看似和“做個有意思的人”一樣不具體、但對我而言包含了豐富含義的話:
”To grow and to help others grow. To live and to help others live.”
”成長,并幫助別人成長。體驗和經歷生活,并幫助別人體驗和經歷生活!
這兩句話就成了我的人生目標。它能讓我感動得哭,也能讓我感動得笑。最重要的是,盡管這兩句話在外人看來可能莫名其妙,但我發(fā)現(xiàn)這兩句話解釋了過去二十多年里自己做的許多事情背后的原因,其中包括了我為什么從小一直都不好好讀書,為什么選擇出國,為什么一直逃課,為什么在 2009 年和一群朋友一起創(chuàng)建了 BIMP 這樣一個神奇的項目,等等等等。